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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资金

129.资金 (第1/2页)

四个时差之外的爱尔兰。
  
  狂风吹起骤雨,一人高的海浪仿佛黑色的骑兵从海面的尽头冲锋向都柏林湾内,在防潮堤上撞得粉碎,潮声轰鸣如狂雷。
  
  这片海湾濒临爱尔兰岛东岸,原名是贝尔亚萨克莱斯,意为“围栏渡口镇”。在爱尔兰语中,则是“黑色的池塘”的意思。这是因为流经都柏林市区的利费伊河带下威克洛山巨量的泥炭,让汇入海湾的川流呈现出深邃的黑色。
  
  巨岩堆砌的恢宏城堡在风雨中巍峨如山,绿白橙三色的爱尔兰国旗插在城堡的每一处尖端,被凶暴的风掀起后猎猎作响,像是追逐自由的方向要飞向大海的鹰隼。
  
  大西洋彼岸的里约热内卢沉浸在狂欢节的纵情欢愉中,而欧洲最西端的爱尔兰岛却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都柏林是这个国家首都的名字,坐落在爱尔兰岛的最东段,这里有欧洲最古老的图书馆,市西南的健力士黑啤酒厂以酿造黑啤闻名,所以今天都柏林城堡的贵客特意要求侍者去买了新酿的黑啤来助兴。
  
  这座城堡是都柏林的标志性建筑之一,1169年,安格洛诺曼人登陆爱尔兰的威克斯福特郡,并在之后一直控制着都柏林,三十年后的某一天英格兰的约翰王签署命令,要求他的子民们为他建造一座坚固的城堡,用以储藏他的珍贵珠宝和其他财产,并用作英格兰在爱尔兰的基地。于是都柏林城堡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数百年时间里,这里都是英格兰人对爱尔兰进的殖民统治的绝对核心区域。
  
  英王的使者跪伏在地上聆听君王的声音,他的骑士们就身披重甲将血腥的统治在大地上贯彻。
  
  于是这座城市也一度成为了爱尔兰人独立时最优先被攻击的对象。
  
  它是经受了战争的血与火磨练锻造的堡垒,如今已经成了很重要的国事活动场所,总统就职典礼、欢迎外国元首或政府首脑的国宴等都会在此举行。
  
  但都柏林城堡终究从战火中诞生,每一块堆砌成高墙的岩石都嶙峋沧桑,风霜留下的痕迹见证岁月与历史的变迁,就算如今的职责已经改变,它还是像一个忠诚的武士那样伫立在都柏林湾里,捍卫着这座已经不再需要它的城市。
  
  罗伯特.安森.海因莱因是这座城堡的临时管理者,他的工作室为租赁城堡的客人提供服务。
  
  这个时间段正是气候尚未转暖的时节,罕有游客会刻意前往都柏林城堡,政府为了节省高昂的维保费用就会短暂地关停城堡的观赏服务。如果同时又没有国家元首访问或者其他大型国事活动,都柏林城堡就会被租借给有需要的人。
  
  这个费用很高,同时都柏林市政府不会和租借者签订太长时间的租赁合同,所以通常不会有人来做这种事情。
  
  罗伯特也就极少真的要上岗做事。他的年龄很大了,曾经为女王冕下提供过服务,年轻的时候还在西班牙为王室工作。
  
  这个老迈的西班牙人努力把自己的腰背挺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得体的燕尾服、白衬衫和定制手工皮鞋。据说最近租赁了都柏林城堡的客人身份尊贵,必须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来对待,罗伯特对此并不在意。
  
  他在这座城堡工作了十三年,甚至在此处见到过美国总统,哪怕是非国事访问类型的租赁者们也非富即贵,石油开采公司的少东家、红遍半个地球的好莱艳星、赫赫有名据说在死去后能够和梵高齐名的艺术家……
  
  上一位租赁者是沙特阿拉伯皇室的一位王储。尊贵的王储殿下花费高昂的价格从都柏林市政府的手中得到了这间城堡为期两周的使用权。在这段长达十四天的时间里,这位尊贵的先生在城堡里纵情享乐,每天都有不同的豪车带着不同的香艳女人进进出出,焰火派对、香槟泳池,沁着暧昧气氛的悠扬音乐从城堡的深处向都柏林湾里飘去。
  
  罗伯特沿着都柏林城堡高墙的墙根行走,他的脚下是紫罗兰花纹的羊毛绒地毯,头顶则是瑰丽又宏伟一卷卷展开的凯尔特壁画,其中最著名的篇章大概要算是亚瑟王和他的石中剑。
  
  老人行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不发出一点声音,侍奉在长廊两侧或者城堡各个角落的女佣们谈话的时候也刻意压低了自己的音量,这样便显得这座宏伟而巨大的古城静谧得像是荒芜的峡谷。
  
  罗伯特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色小西装的年轻侍从,他们推着精致的餐车,餐车上放着纯银的餐盘,餐盘里分别是松茸烤鹅肝、迷迭香香煎小牛排、土豆烩小羊里脊肉和北冰洋鳕鱼刺身。
  
  土豆对爱尔兰人而言绝对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食材,自从这种经济作物被西班牙人从美洲大陆引进到欧洲大陆之后,爱尔兰人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饮食习惯,他们的主食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大豆与小麦转变为了土豆。同时这个国家四面环海,海鲜也是随处可见的蛋白质来源。于是爱尔兰人招待贵宾的餐饮习惯也就继承了先辈们的风格,土豆与鳕鱼必不可少。
  
  此时的都柏林已经是极深的深夜,可贵客们似乎是习惯了熬夜的夜猫子,在这种时候依旧有胃口要吃上一顿丰盛的大餐。
  
  罗伯特绝对是非常优秀的城堡管理者,不管合理还是不合理,他都不会拒绝客人的任何要求。所以在被铃声吵醒之后立刻去敲响了大厨们的门。
  
  管家的年龄确实有些大了,都柏林城堡的餐厅与厨房离着贵客们休息的寝宫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罗伯特走得气喘吁吁,却还是保持着从容不迫。
  
  这座城堡有着许多寝宫,每一间寝宫的装潢风格都迥异,贵客们入住的那一间是19世纪爱尔兰政府仿照乔治四世下榻的白金汉宫寝殿设计与修建的。现任的英女王陛下曾在那间房的天鹅绒大床上休息过,客人们也算是和女王陛下同床共枕过了,这么想来还有些香艳。
  
  那间寝宫就在长廊的尽头,烛火缓缓的燃烧着,烛光暗淡却足以照亮整个宽阔的走廊。舒伯特的小夜曲正如潺潺的溪流自敞开的大门向外流淌。等终于走到寝宫的门外,罗伯特挥手示意身后的侍从站住,然后一丝不苟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和衣摆,这之后才按响了门口的餐铃。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帮我们把餐车推进来吧。”罗伯特愣了一下,因为听声音这位贵客似乎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士。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能够有雄厚的资本莅临这间城堡的人大多是商界的翘楚,这些人的名下通常伫立着庞大的商业帝国,每天经手的流动资金都是数以千万甚至数亿美元。要么就是中东王室的成员,这些富裕的中东人掌握着全世界70%的石油储量,他们的财富足多到足够买下整个都柏林。
  
  “是,今天的宵夜是苏格兰高地土豆烩现杀爱尔兰小羊里脊、小火煎制的从日本北海道空运的新鲜顶级牛排、丹麦松茸配法国顶级鹅肝,以及从格陵兰空运而来的新鲜鳕鱼刺身搭日本神户川辣芥。”罗伯特低着头,从侍从的手中接过了餐车,小心翼翼地推进了寝宫。
  
  他心想也许这位年轻的女士其实是那位真正贵客的女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亲属。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不会有人单独租下这么庞大的城堡的。
  
  可丝绸般轻纱的帷幕后面只有两个身影,她们都模糊却又曼妙修长,美丽得让人几乎挪不开眼睛。
  
  罗伯特也曾接待过以美艳冠绝欧洲的艳星,可即便以他的阅历和眼光也不得不承认哪怕仅仅通过两个简单又模糊的侧影,这两个女孩也已经击败了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这个已经在都柏林城堡里工作了很多年,见过了许多大人物的老人忽然意识到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大概就是他的贵客了。
  
  她们是在三天前入住的,送客人来到城堡门口的是一辆加长款的雷克萨斯。
  
  罗伯特在今天之前并没有见过客人的面貌,也没有听到过客人的声音。他的内心略微感慨,却还是将餐车推到了帷幕的后面,然后垂着头退到了寝宫的门口。
  
  “请问,管家先生,牛排是几分熟的?”就在罗伯特准备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另一个女孩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我们不知道客人的口味,所以统一将牛排煎至七分熟。”罗伯特恭声回应。
  
  “请代我转告后厨,麻烦厨师再帮我做一份全熟的牛排。”苏恩曦说。
  
  ——
  
  “老板不喜欢吃七分熟的牛排,他说那会让他回想起曾经在冰原上亡命的日子。那时候他吃过生的牛排,因为不能生火,又要活下去。”酒德麻衣把长腿翘在椅子的背上,悠闲地掂起一杯香槟和对面的女孩互相碰杯,金黄色的酒花四溢,酒花中的泡沫一瞬而逝。
  
  很有些年份的八音盒旋转着播放舒伯特的小夜曲,女孩们穿着月白色的丝绸睡袍,美好的腰肢和修长紧绷的小腿散发着柔和的荧光,露出浴袍外的双肩滑腻细软,白皙中透着微微的红。
  
  “可是为什么你每天都会让后厨往我们这里送三人份的量?早餐也好,晚餐也好,甚至是宵夜。老板明明说过这次来爱尔兰的行动他不会太多过问。”苏恩曦把身上的浴袍裹得更紧了些,她的手指很不安分地在酒德麻衣的大腿上游走,指甲刮过之后修长紧绷白皙如玉的大腿就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她们面前那张巨大的荧幕上正播放着一部经典的巴西电影,那部电影的名字是中央车站,电影中所有故事发生的地方正是今天卡塞尔学院和北美混血种联合捕公猪尼奥的地点。
  
  柔和的略带些昏黄的光在女孩们的脸上明灭,酒德麻衣嫌弃地把自己的大腿收回来,然后屈膝环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警觉却依旧优雅的猫。
  
  苏恩曦就咯咯咯地笑起来,左手捏住一部平板电脑的一角,右手捏着一袋还没开的黄瓜味薯片。
  
  “老板是时常会发神经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敲响我们的房门。”酒德麻衣的眼睛里倒映出流离的光,她的下巴尖尖的,靠在膝盖上,却又不太像猫了,像狐狸。
  
  苏恩曦愣住了,她随后不再说话。她们这个小小的团队其实很有意思,西伯利亚凛冽的寒风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皇女殿下和某个家伙共同许下永不背弃的誓言。行事果断坚韧强大的长腿心中埋藏着某种无法言明的感情。而她自己,苏恩曦觉得她自己真的是个小疯子,居然确实想要和老板一起毁灭世界,因为这样她的名字会被很多人记住,那些高高在上的、那些曾经俯瞰她的,都要在末日的火焰中憎恨地喊出她的名字。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只剩下悄无声息仍旧在屏幕上播放着的中央公园与八音盒中悠扬流淌而出的小夜曲。
  
  苏恩曦躺回那张天鹅绒的大床上,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撕开了薯片的包装,把平板电脑翻转过来。
  
  她已经吃过了管家送上来的宵夜,薯片这时候就只不过是消遣用的吃食。那张天鹅绒的大床柔软又舒适,几乎要将苏恩曦整个人包裹进去。
  
  平板电脑上正运行着一个相对复杂的统计程序,是苏恩曦自己编写的程序,用来统计极北之地如今的领袖文森特和公猪尼奥那些资金来源的账号分别出自哪些地区。
  
  线性统计的图表上,红色、蓝色与黄色的线条交错前行,这意味着这些线条所代表的地区在苏恩曦所做出的统计表格中占据的比例不分上下。
  
  如果再继续将统计图拉到连屏幕都无法显示的最下方,会发现还有上百种色彩的线条几乎簇拥成一股。
  
  这些线条在统计图中所占的比例极小,也意味着那些不记名账号来自这些线条所代表的地区的份额也极少。
  
  苏恩曦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分别向文森特的账号和公猪尼奥的账号汇款的银行卡账户总计有1100万个,它们确实是来自世界各地,可其中数量最多的三个地区又分别是瑞士、裴济共和国以及圣基茨和尼维斯联邦。
  
  瑞士是永久中立国,尤其以银行业立国,对客户的隐私保护非常严密,连卡塞尔学院的人工智能秘书都很难侵入。斐济共和国的网络覆盖率低得吓人,如手机电脑这样的电子产品使用率也很低,这意味着诺玛这样的人工智能几乎无法像监视其他地区那样监视那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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